“中国的好处是,有时候人情重于规定,关系重于规则,办法总比困难多。中国人深谙变通之道,遇到问题总能找到解决办法,但是这需要付出代价。除了财务成本增加,机会成本和时间成本也在增加,尤其是机会成本。比如说一个新兴的医疗市场或者新技术,可能由于无法言明的原因而要被迫放弃这个机会,这样的损失就太大了。还有时间成本,在耗费时间的这个过程中有很多新的机会产生,但因为你穷于应付各种不是问题的问题而没有精力,最终被迫放弃了。既然有机会成本和时间成本,就必然涉及到财务成本。所以这对民营医院是很大的负担。”
“很多时候,不是政策制订有问题,而是没有一视同仁,没有公平对待。严格执法没有错,但这种不公平给民营医院带来了很多问题。”
达摩克利斯之剑
比起检查,对民营医院杀伤力更大的,是医保定点资格的给予或撤销。
随着城镇居民医疗保险制度以及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的推进,医疗服务的购买方已经从城乡居民个人变成了社会保险的提供者。于是,对于和公立医院提供相同服务的综合性民营医疗机构而言,医保定点成了他们能否生存下去的重要保证。
“很多民营医院没有城镇医保也没有新农合定点,少了这两块市场,民营医院的生存压力是非常大的。我们下属的医院有四家拿到了,两家没有拿到。与天生就是医保定点单位的公立医院不同,民营医院要想成为医保定点单位需要花一番功夫。
“首先,必须坚持医院的属性为非营利性医院,这是能够获得医保定点的前提。此外,还要承诺愿意承担社会责任,承诺医院经营过程中产生的利润必须全部投入医院的再发展,医院所有者不得从医院经营中获取红利,承诺严格按物价部门规定的标准收费。这样才能符合申请的基本标准。
“既然是非营利性医院,我们也要和公立医院一样承担政府下达的公共卫生任务,尤其是突发性事件的应急处理,但政府却很少给我们相应补偿。比如奶粉事件,我们也承担了免费筛查的任务,至今政府还有20多万费用没有给我们。公立医院有‘专项基金账户’,政府可以通过其它方式给公立医院补贴,而我们则根本连这样的账户都没有。”
通过种种艰苦努力获得医保定点,也随时有被撤掉的可能。“迫于公立医院的压力,政府会设立一些前提条件。违反了这些条件,就会有惩罚措施。把你的新农合定点医院资格取消,在每三年的资格校验时‘卡你’。”余小宝说,这些可以“卡”住民营医院的各种检查、评审,就像是一柄悬在医院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让民营医院的生存出现危机。
变与不变的N个难题
综合性民营医院的发展软肋
瑞慈医院位于国家级南通经济技术开发区、南通市新城区、国家4A级旅游风景区交汇处,是方圆15公里唯一的一家医疗机构,目前开放床位数近900张。
作为一家非营利性医院,瑞慈医院收费和公立医院一样,也和公立医院一样承担着公共卫生功能,在三鹿奶粉事件后为几百名结石患儿作了免费筛查。然而,近7年来,瑞慈医院所有的人头费、设备投资等等全都是方宜新自己筹措,“政府没有给过一分钱的补偿”。几年来,医院每年亏损约1000万元,方宜新至今仍需从他旗下的化妆品产业、房地产业等其它产业中调用资金来维持医院的运转。
“这样的医院,如果要让政府来办,不是也得花6个亿吗?政府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一些补贴”?他问道。
即使没有像方宜新那样被7年来持续不断的筹资压力弄得心力憔悴,接受《中国医院院长》采访的诸多大中型综合性民营医院的投资或管理者也都面临着这样或那样的压力与制约。对于这样的医院,可以说,税收问题、人才问题、设备问题、医保定点问题等等民营医疗发展的旧疾与新病都被他们碰上了。
不过,按照北京亿仁集团董事长孙启银所说,在这些问题当中,尤以“融资、设备和人才最核心”。
融资难题
和方宜新一样,被称为“中国医疗资本运作第一人”的北京亿仁集团董事长孙启银也在为融资所困扰。“在政府没有补贴的情况下,作为三级甲等医院,没有来自企业的补贴,只能靠自己的效率和成本管理来增加结余,将是比较艰难的。”而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之下,当这些民营医院所依托的民营企业也面临融资困难时,融资问题显得更为突出。
而各地对《物权法》和《担保法》的不同理解,也让许多银行对民营医院关上了大门。
《物权法》规定,学校、幼儿园、医院等以公益为目的的事业单位、社会团体的教育设施、医疗卫生设施和其他社会公益设施,财产不得抵押。但在孙启银看来,这条规定指的是政府投资的事业单位或社会团体,没有指企业。“企业办的医院不管盈利还是非营利都不是事业单位也不是社会团体应该具有抵押的权利。”孙启银说,“这一条在很多地方未能实行,阻碍了民营医院的融资。本来民营医院就融资困难,加上这一条融资更困难。”
一些金融机构和担保机构对民营医院的歧视更加剧了这个问题。孙启银说:“有些大的银行和租赁公司对民营医院有好多歧视。部分银行部分租赁公司内部有明文规定,不给民营医院租赁设备,不给民营医院贷款。”
设备难题
2008年5月12日成立的南京明基医院遇到的最大难题则是设备。这个比照三级甲等综合医院规模建立的医院目前已经投入了11亿元,医院规模为1500个床位,开通430个床位。尽管南京市政府和江苏省政府对明基医院“关爱”有加,但购买大型设备时的配额限制却让明基医院感到“很受挑战”。
在明基医院执行长江明洲看来,对于明基这样的大型民营医院来说,治疗肿瘤应该是最基本的。但由于诸如直线加速器,高端CT等设备的配额管理限制,医院在治疗措施的选择上“比较被动”。
“我个人的看法是,管制管理是一定要的。应该要有配置证、要有资质,要有技术人员甚至要有报备,但是不应该有配额限制。民营本来就是企业化经营,资金自筹,设备的购置应该按医疗发展需求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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