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一个受伤的中年妇女从废墟里爬出来,向着坐在地上的才旦多杰大喊——救命!才旦多杰急得冒汗,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法移动啊。
不一阵,儿子才文扎巴跑来看他。才旦多杰把车钥匙往儿子手里一塞:快送伤员去医院!接着补充一句,送那些重伤的、不能动弹的!
一天一夜,驾驶着父亲那辆后备箱被砸得深凹进去的爱车,儿子把100多名伤员送到了位于体育场和赛马场的救治点。
才旦多杰还是不放心,他怕不懂事的儿子把车开出去玩。第二天早上,他让女儿把自己抱上了驾驶座。
妻子要女儿代吉卓玛跟着父亲。才旦多杰不干——她一上来,车上就得少坐一个伤员!
震后的那几天里,才旦多杰每天早上7时出门,晚上10时才回家。在来来回回的奔跑中,他的车从来没有空过,最多的一趟拉了七八个人,最忙的一天送了两三百人。
那些伤员,大多是生于此长于此的才旦多杰熟悉的面孔。有的人一上车,还能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活着?!有的人却连眼睛也没有睁开过。
15日上午10点多,才旦多杰拉了几个重伤员。车还没到赛马场,他们都无声地去世了。那也就是四、五公里的距离啊,却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堵在结古镇唯一的一条主路上,才旦多杰恨自己不能飞起来。
但,才旦多杰没有翅膀。他甚至没有腿。
伤口钻心地疼。医生曾警告他说,止疼片对身体不好,特别疼的时候才能吃一片。但,这些天来,一天4片的剂量,才能勉强让他忘记疼痛。从早到晚,他在车上吃压缩饼干、喝矿泉水,小便用塑料瓶接着……
才旦多杰的亲人们,大多住在结古镇上。地震后的几十个小时里,他却不敢给母亲打电话。他怕自己承受不了。
母亲髋骨重伤,小妹胳膊断了——听到弟弟带来的消息,才旦多杰稍稍安心了,但还是顾不上去看看她们。
才旦多杰说,即使没有了双腿,他仍然是一名警察——警察,就是在危险的时候帮老百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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