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都是敏感的,每天早上,王晓菲一给女儿穿衣服,小家伙就开始哭闹,“她知道要去挨针”;到了医生那里,扎的时候再哭一场,两个半小时,拔针就不哭了,“她知道就要回家了”。
除了感冒住院,王晓菲风雨无阻地坚持带小希望去针灸,直到2012年4月小希望病重停下来。
可是,女儿的笑容再也没有回来过。
2012年6月15日,阴转晴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终于停。天终于放晴了,没有雨,没有雪,没有沙尘暴,妈妈说,她走的时候总算赶上个好天气,随风入海,再也不用困在医院里了。
4月,小希望病情加重,嘴里长满了口腔溃疡,吞咽非常困难,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含着痰的咳嗽声,都足以让王晓菲心惊胆颤。
从小希望的房间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幼儿园。往年的六一儿童节,在幼儿园节目汇演的时候,王晓菲会抱着孩子站在窗前,一边看一边讲,尽管妈妈的心里非常清楚,女儿永远都体会不到正常孩子对幼儿园那种又喜欢又讨厌的复杂情感。
今年的幼儿园一如往昔,小希望却再也不能听妈妈讲儿童节了。常年的肺感染已恶化成了桶状胸,口腔溃疡让她4天不能进食,在ICU,小希望只能打点滴供给营养,靠呼吸机进行机械通气。
6月8日,冯磊收到了第二份病危通知书。
王晓菲自私了一次,她不想让那个被仪器包围、浑身插满各种管子的女儿留在脑海里,如果她一定要走,就把快乐的回忆留下吧。
捐献器官的主意是王晓菲想出来的,按照当地风俗,这么小的孩子走了不能入土,留下一把骨灰有什么用?
“我就觉得虽然看不见她了,永远看不见她了,但这样,她还在远远的地方活着,只不过不在我身边而已。”王晓菲说服了冯磊,他提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我就想让我丫头的心能一直跳”。
可惜的是,一时间没有找到这么小的受体。
接下来的事,举国皆知,七个月大的孤儿小萌咪和一位33岁的女患者,幸运地与小希望配型成功,接受了移植手术。
冯磊和王晓菲拒绝了捐款,“我们都有劳动能力,欠的债慢慢能还得上。”
王晓菲现在最惦记的就是小萌咪,“我总跟红会的人说想去看看她,他们说有规定,两年之内不能见”。
电视报道是王晓菲唯一能够“见到”小萌咪的方式,她会仔细盯着打了马赛克的画面,品评一下小萌咪的身量,“我看着她比同龄的孩子小点,等恢复了,能长得快点吧?”可是,她还是为小萌咪能不能恢复好担忧,“她也不会说话,全靠仪器判断,万一出院了,又不好,怎么办?”
冯磊以前是建筑工地上的钢筋工,他现在总能梦到自己招呼了一群人在村里给闺女盖房子,“给她结婚时候用”。
再后来,王晓菲听说,北京孤儿院里很多孩子都被外国人领养走了。这让她格外紧张,要是两年之内,小萌咪就被带出国了,“我临死都闭不上眼”。
冯磊跟媳妇说,那我不盖房子了,去她们孤儿院当保安,替你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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