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男秘的那些日子

　　苏小姐是现代女性，穿着极为时髦，人也极为漂亮，但我从未搞清楚过她的年龄。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化妆品已使女性的外貌有了革命性的变化，她们从二十五到四十这个区间有时已较难分辨，你往往难以确定她们到底是徐娘半老还是青春年少。苏小姐就属这类较难分辨的人，这给我做秘书的带来了一定困难，因为我常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

　　我进入文秘班已年龄偏大，毕业时便二十有五，这正是对爱情如饥似渴的时期，在这种年龄，每天面对一位身材修长，面容娇艳如花的上司，的确不是什么令人舒心的事情。

　　我得承认苏小姐是那种有胆识有魄力的女性，在生意上不输给任何男人，我多次参加她与外商及国内商家的谈判，她刚柔相济，洞察秋毫，始终把主动权抓在手里，从而获得最后胜利。尤其令我佩服的是，她的胜利从不依靠自己的美貌获得，不利用这种优势，这在一位如此姣好的女性尤其难得。我为她做事就显得十分自在，我仅是个秘书，我在尽力尽责完成自己的工作，仅此而已。当然，目睹她呼风唤雨的英姿，除佩服外，有时也会冒出一种说不出的感慨，毕竟自己是个男人，却为一个女人做秘书，这个女人是如此成功，而她可能只跟自己一般年纪，说不定还比自己小个一岁半岁。这时佩服就变成了沮丧。

　　但这还不是使人难受的时候。难受的是在她闲下来与你四目相对之时(苏小姐并非如一些文章里写的那样，成功的企业家总是来去匆匆，废寝忘食，除了事业百事不问)，那时她并不把自己当做上司，她极自然地没有一点架子，她的一言一语都在告诉你，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和你谈音乐，谈影视明星(听她那口气，好像还是个追星族，这使我大为惊讶)，谈女人和男人的时装，谈感情，谈生活里所有的人们感兴趣的东西。我当然只能陪着她谈，任由她的思路将我带到海角天涯，但我却每每不忘掉她是上司，是她雇用了我，我只是个秘书，我还不能忘记她在主持会议和与人谈判时的风采，这使谈话永远成了单向流动(我像傻瓜一样沿着她的话讲，毫无个性)，我不是在跟一个可爱的女人交谈，我只在完成上司交待下来的一项任务。

　　这种交谈越使我苦恼，偏偏就越频繁，苏小姐的闲暇似乎越来越多了，并且进入了乐此不疲的状态，愈发加重了我的心理负担。我想我一定得快些找个女朋友了，否则我总有一天会把持不住自己而得罪她把饭碗给砸了，因为在二人相对时，她的美丽已渐渐使我不堪忍受，我开始忍不住频频地看她，为她心慌神乱，她的年龄在我眼里也愈来愈小，不时流露出的娇羞，使她愈加显得青春焕发，聪慧迷人。我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越轨的心情中，把与她的交谈变成了一种精神酷刑。但尽管如此，越轨的事情还是无可挽回地发生了，在一次貌似倾心的交谈中我在她炫目的美丽面前再也把握不住自己，抛开了正在谈着的话题，愚蠢而胆大包天地说，苏总，你真漂亮，你真让人爱!她显得有点吃惊，说，你说什么?我那时大概已鬼迷心窍，不管不顾地又重复了一遍，并用一种类似求爱人的目光看着她。这次她是真的吃惊了，把那双晶莹的大眼睛眨了好一会，然后才轻轻摇头笑起来，并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这一刹那，我的理智恢复了，脸腾地发红，心怦怦大跳，知道事情弄糟了，等着她的训斥。我曾看她毫不留情地训人，那种严厉，让人望而生畏。但我并没遭到训斥，她只是说，瞧，我们谈得太久，该到工作的时候了，你去把昨天的会议记录拿来。

　　去拿会议记录时，我觉得整个世界正在坍塌。

　　苏小姐接过会议记录后，就专心看起来，直到下班没再说一句话。我觉得她的神情冷冰冰的。那天，我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忐忑不安地等着一纸辞退书，我想，这样的冒犯她若能饶恕，那也是奇迹了。令我吃惊的是，往后一切如常，苏小姐对我并没多大异样，惟一不同的是，从那以后，她再没跟我谈心，我们的交谈纯属工作范围，不越一点界线。如今，无论从哪方面说，我们都是真正的雇员和雇主的关系。所有的事情都在正常的轨道中运行，和谐而完美。